我家住在中南海:1963

时间:2016-09-20 13:53:35

毛泽东和部分在南船坞的干部们的孩子 来源:新民晚报

刘少奇的子女刘涛(右二)、刘丁丁(右一)、刘平平(右三)、刘源(右四)和吴振英的女儿吴英立(左一)、吴延立 来源:新民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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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节选自《红墙童话-我家住在中南海》(王凡东平著),作家出版社出版,2004年1月第4次印刷。标题为编者所加。

多数还没有离开中南海的孩子(许多上大学或参加工作后的孩子,就不太呆在中南海里了)都说:从1963年到“文革”前夕那一段,是最阳光明媚的日子。

在这段时间,比较大的一件事情,是以读高中的男孩子为主,组织了个自命为“唰队”的篮球队。因为光是高中的孩子自己玩不起来,就容纳了一些初中的孩子。

“唰队”的主要发起人,最初是康辉和邓朴方,但没多久他们就上大学,一个离开了北京,一个经常住在学校,主要的召集人就由吴陕立充当了。他初中毕业后,考上了北京地质学校,是学校篮球队的队员。

已经上初中、高中的孩子,对篮球一直就有兴趣,到了吴陕立成为领导核心期间,似乎热衷的程度更高涨了。常在一起玩的有董良翮、陈晓鲁、张云嘉、曾鲁、曾豫、朱和、朱春元、张寰等。偶尔,才能看见已经上大学的康辉、邓朴方等的身影。还有一些年纪稍小的,如刘源、贺新生等,人不够时就上场,人多了就当替补跟着跑跑篮。

中南海里有好几个篮球场,一进西门就并排有两个篮球场;国务院工字楼北面,有篮球场;中央警卫团大礼堂前,也有篮球场。开始是孩子们自己玩,后来觉得和别人比赛,有对抗和输赢才调动得起来情绪,就找机关干部、中央警卫团各区队的战士打比赛。一比赛,就得有个组织,“唰队″就这么从无形到有形了。

经过一段时间训练比赛后,“唰队”赢机关干部,赢中央警卫团下面各大队、区队的警卫战士,已经毫无问题,接着就寻找更厉害的对手。

为了与国家级的专业球队较量,“唰队”请来了外援,彭真的孩子傅阳、贺龙的孩子贺鹏飞、陈云的孩子陈元、还有杨成武的孩子等。这些孩子个大体壮,像傅阳几乎是专业水平。

贺鹏飞的加入,使和国家级专业队打比赛似乎更不成问题了,他的父亲是国家体委主任。果然,经他努力,又联系成了一场和联一队(女队)的比赛。在正式比赛前,“唰队”和中南海里机关的球队赛了一场,获胜后的孩子们信心倍增。

正式比赛那晚,车子拉着中南海的队员,先到住在东交民巷的贺龙家,与“海”外的援军集合。张寰在回顾当时情景时说:“那一段正逢三届全国人大召开,车过长安街、天安门一带的时候,看到满街的人在喊着口号游行庆祝。我们嘀咕这是干什么呢?小羊说:‘源源的爸爸又当选国家主席了。’我们这才‘噢’了一声,纷纷向源源表示祝贺。”

球赛依然在颐和园后面的八一体工队女篮驻地举行,这次给“唰队”当临时教练的,是国家级的教练刘园(音),和刘源名字的音相同。刘园看了“唰队”的跑篮后,说:“不错,有希望。”

刘园对吴陕立的体力和速度特别欣赏,特别叮嘱:“你一定要把伍欣慈(音)盯紧喽,只要看住了她,就有获胜的把握。”伍欣慈是当时国家女篮的队长,是场上的核心和灵魂。那天比赛时,她真的被体力充沛的吴陕立死缠着,没有发挥出来。“唰队”的小伙子身强力壮,弹跳也好,加上有熟悉情况的教练排兵布阵,最后终于获得小胜。

“唰队”隔一段时间要选一次队长。队长的选举方式是站在罚球线投篮,投10个,谁中得多,谁就当队长。队长的权力挺大,让哪个队员干什么,就得干什么。投中的少的,就当板凳队员,要负责捡球。

打球有欢笑,但也有争执。和警卫团的战士比赛时,因双方都是争强好胜的小伙子,有时为了赢球不免冲撞,场上火药味就浓了起来,为一两个球,或是否犯规互不相让地争吵。

吴陕立说:“别看刘源在球队里年纪小,可争执起来,嘴巴挺利索的。虽然有争执,大家在场上吵完了就完了。我们常自我约束,被撞两下是正常的,要玩得起。我们还警告说:谁要是因为在球场上感到吃了亏,找家长出面掺和,就开除谁的球籍。”

中南海以海命名,在这里面,自然就少不了和海相关的故事。中南海里鱼多,有鱼就有垂钓的趣事。

刘少奇、朱德,都有在中南海垂钓的照片,但他们好像还称不上有此嗜好,只是偶尔换一种休息的方式。朱援朝说:“我爷爷有几根非常好的鱼竿儿,是外国友人送的。其中一套最好的竿儿,送给林彪了。林彪也不钓鱼,我估计是林立果撺掇他爸爸向我爷爷要的,因为他到我家玩的时候,我给他看过这些鱼竿儿。”

倒是中南海外的几位老帅,特别爱钓鱼。他们住得离中南海不远,中南海里又比较清净,就常常到中南海里来垂钓。住在国务院这边的孩子,看到来钓过鱼的老帅有聂荣臻、贺龙,还有叶剑英。

聂荣臻来的次数多,钓鱼的水平也不错。他钓上来的鱼也不拿走,而是摘下钩,把鱼又放回海里。钓鱼水平最高的,大概要算贺龙,他有时在钓完之后,也把鱼通通放掉。

据陈晓鲁回忆,他父亲在中南海钓鱼的瘾头,还是被叶剑英勾起来的。有一次,叶剑英给陈毅送来好几条大鱼,说是在中南海里钓的。陈毅听说是中南海里钓的,顿时来了精神:“我也去钓他几条。”

一个星期天早晨,他提着钓鱼竿儿就到海边钓鱼去了。但是陈晓鲁说他爸爸钓鱼的技术“实属下乘,主要是没那个耐性。”那天他去钓鱼,在一个地方坐了5分钟,见没鱼上钩,就说:“这个地方不行,恐怕没有鱼。”就换了个地方。约莫呆了10分钟,他又急了:“怎么还不上钩呢?”在不到一小时的时间里,他挪了四五处地方,还是一无所获。他终于不耐烦了,对司机李师傅说:“请你帮我看着竿儿吧,我还是下棋去。”

鱼没钓到,瘾却被勾起来了,有空儿不管钓得到钓不到,陈毅偶尔还是会到海边,端着竿儿坐上一阵。和陈珊珊同学的石小林回忆说:“有时陈毅钓鱼,我和陈珊珊就在旁边看。一次陈毅钓着一条大鱼,提了半天竿也提不上来。管船的老张头看见了,跳下海把鱼给抱上来了。陈毅看了看鼓动着鳃的大鱼,说放了吧,就又放回到海里去了。”

中南海里的鱼有专人喂养,一般是不允许钓的,有一阵子为了强调这一点,管理人员就在海边插了一些写着″禁止钓鱼″的牌子。但领导人偶尔为之的消遣,并不禁止。

有一次,吴继光在海边玩,看见陈毅来钓鱼。陈毅走到海边,发现了一块写有“禁止钓鱼”的牌子,他自言自语:“禁止钓鱼,这就是说我不能钓鱼了?”旁边的人解释说:“别的人不能钓,您钓是可以的。”

站在不远的吴继光听见陈毅闻此发了脾气:“不允许别人钓,那我怎么能钓呢!如果允许我钓,那别人也能钓!”于是,他把牌子拔了出来,扔到一边去了。

陈毅这么一喊,有一阵子对钓鱼管得就不太严了。但没多久又不让钓了,不过再没插牌子,而是经常有人在海边巡查,看到有谁钓鱼,就把鱼钩、鱼线没收了。

孩子们大了一点,看见大人钓鱼,觉得好玩,也学着钓鱼。买点鱼线,买几个鱼钩,虽然是几毛钱的事,但也要攒一阵子才能攒够。然后就找个竹竿儿,拴上鱼线,弄个乒乓球当鱼漂。

吴继光说:“一钓我就喜欢上了,老躲着巡查的人偷偷钓。有时被抓住了,鱼线、鱼钩被没收了,免不了伤心老半天,那时攒点钱买鱼钩鱼线不容易呀。当然也有开心的时候,中南海的鱼特别大,多是鲤鱼和草鱼,我钓过一条最大的有15斤。那么大一条欢蹦乱跳的鱼被你钓上来,真有点激动。”

更快捷的方式是做虾筐。用一根电线或铁丝,一头拴在装水果的荆条筐上,一头绑在岸边的柳树上。筐里放点草、啃过的肉骨头,压两块砖投进水里,隔一段时间拉上来,里面就会有小鱼小虾。这样捞上来的小鱼小虾都很小,孩子们就用玻璃罐头瓶养着玩。

“你记不记得中南海里的鱼,常常跃出水面?我们划船时,还遇到过鱼跳到船里来的情况。”吴继光问笔者。

“我曾经看到过群鱼乱跳的情景,不过这是人为的。就是怀仁堂后面搞工程的时候,许多工程兵战士午饭后就都下海游泳,他们人多,游得不规范,都是狗刨式,打得水噗通噗通的,惊得鱼在水面乱跳。结果他们就打鱼,好多受伤的鱼都漂在水面上。有些司机、警卫人员的孩子,就把鱼捞回家。我还帮他们捞过,鱼特别大,直径六七十厘米的铁盆,放两三条就满了。后来那些战士大概都挨批评了,也不在海里瞎折腾,也不打鱼了。”

挨着紫光阁西面,有一个小礼堂,是国务院这边演节目、放电影的娱乐场所。和紫光阁比,它虽然是个低矮的陪衬,但里面的面积比西楼电影放映室,可就大多了,西楼这边放内部影片不让孩子进时,平时在西楼看电影的孩子,就会转移到国务院小礼堂来。

就是这个小礼堂,也给孩子们带来许多的欢乐,说起它脑海里就会浮动出让人开怀的趣事。陈晓鲁说:“只有星期六、星期天在小礼堂看电影时,一些在不同学校上学,平时不太见面的朋友,才能聚集一堂。”

在这里看电影,也没有对号入座的规矩,好朋友们都靠在一起。常常是一边看电影,一边聊天胡侃。侃到兴致高涨时,就会编造出一些新闻或能博得一乐的什么事件来。

李先念的儿子李平平的自行车丢了,是被人偷盗的,住国务院这边的好多孩子很快就都知道了。一天看电影时,李平平又跟坐在身边的陈晓鲁说起这件事。大概是电影曲折的情节,诱发了陈晓鲁的想象力,他煞有介事地对李平平说:“你可得小心点,这可不是简单的丢车小事。你的自行车不久就可能被找到,但那时车子的钢管中都会装上炸药……”在孩子中,陈晓鲁比较喜欢开这种“政治玩笑”。

不出一个星期,这个玩笑就在孩子中当真事儿传开了,到处传说李平平的车被人偷了,又被装上炸药送回来了。后来还有人绘声绘色地把这个消息传给陈晓鲁,他只好强忍着笑,把这自己制造的新闻再听一遍。男孩子就是这样找乐子。

和西楼的放映室一样,这里面积虽大,但通常看电影的人并不很多。国务院的领导人,也在这里看电影。于是,这里也有领导人和孩子们之间的趣事。

谭震林的小儿子谭小旭,小时候特别淘气,也特别逗人。萧远音说:“他老有一种表演的欲望,要是在开映前到场,常跑到台前不邀自演起来。不过他的节目总是老一套,表演日本鬼子进村,两手比画着像端着三八大盖,走来走去,把大家逗得哈哈一乐。”

听萧远音这么一说,笔者眼前立即浮现出谭小六模拟端枪的模样。我们在西大灶吃饭时,就多次看见他在西大灶食堂的舞台上表演这一套,原来他还把这节目搬到了国务院小礼堂。

“如果进场晚电影已经开映了”,萧远音接着说:“他就把灯一开找位子,找着了再关灯。他那时候年纪小,也不太懂事,大家对他也很宽容,一开灯就知道是他来了,大家也不吱声就过去了。”

结果有一次江青不知怎么的,也到国务院小礼堂看电影。她进场后,不知是她本人还是工作人员,把灯打开使她好找位子。李先念以为又是捣蛋鬼谭小六来了,头也不回地像骂自家孩子似的轻声骂了一句:“这个小王八羔子又来了。”

坐在他旁边的萧远音等人,回头一看是江青,都咯咯笑起来,悄悄告诉李先念:“李伯伯,这回可不是小王八羔子。”江青难得出现在这里,一来就有了这么一段故事,所以人们记得很清楚。

“国务院小礼堂也会放内部电影,这时就支一块小黑板,写上‘内部电影,小孩勿入’。我们有时候偷偷地从窗户或别的地方溜进去看;有时则有组织地闹、抗议,非要进去看,跟管理人员胡搅蛮缠。”石小林说。

在禁止小孩入场的情况下,有时候孩子们设法进去了,但也常有进不去的时候,不免憋一肚子怨气。

童小鹏从红军时期就受李克农影响,喜欢上了摄影,开国大典时他就带着摄影机和照相机两套家伙,拍下了一些珍贵镜头。因为酷爱,他家里就有不少摄影、放映的家什。他家有一台8毫米的小电影放映机,他还在出国时或通过其他渠道,买了一些8毫米的电影带子。

陈晓鲁和国务院的好多孩子都到童小鹏家看过电影,放映员就是童非非。他说:“多是美国的二战题材的片子,还有一些外国的动画片。在他家里放映时,童非非也找来一块木板,在上面写上:‘内部电影,大人勿入’。然后支在门外,感到特解气。”

就在这段阳光彩虹很璀璨的日子之后,风雨来临了。“文化大革命”十年,中南海的孩子几乎全部迁出了中南海,中南海里原有的景物,原有的人际关系,都出现了巨大的变迁……

来源:上海新民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