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张来自UFC的合同。这行里没有人不知道UFC,中文里这叫“终极格斗冠军赛”,是世界上最顶级、规模最大的职业综合格斗赛。这个量级上,全中国拿到资格的就他一个人。八角笼子里,两人更像困兽,灯光打进笼子里,四面黑下去,八千个观众疯了一样地喊,那完全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格斗
本刊记者/刘丹青 摄影/林舒
单从个头和肌肉上看,他够吓人了。一米八的个子,肩太宽,胳膊也太粗,如果不是脸上那一点儿稚气,他几乎要显得粗鲁了。
这不奇怪。他是一个格斗士,打MMA(Mixed Martial Arts)的,今年24岁。中文里,这叫“无限制格斗”,两人放进八角铁笼子,除了眼睛、下身、后脑、脊柱,其他地方怎么打,打到什么程度,没太多限制。
原则上,只要被攻击的器官没有丧失功能,比赛就可以继续下去。反关节方向掰手腕,直到掰断,这允许,也确实发生过。
只要你能把对方制服。出血是小事,往往血是谁的,从哪儿流的,打到后来两人也分不清了。
一般来说,入了这行就不该怕什么了,也不能怕,这是职业道德。
一
但有两样东西,张立鹏一提就怵。
一个是蛇;一个是脱水,为了减重。
怕蛇是留在他身上最后的一点孩子气,至于脱水,怕也没用,要在这行呆下去,这免不了。
一缸盐水,又咸又烫,有多烫?“再烫会烫死。”躺进去前,他总要拖延,非下不可时,才牙一咬,骂一句:“妈的!”
脚刚沾到水时,“头发都竖起来”。他不是第一次经历了,他熟悉那感觉,努力不去想,但身体却有它自己的记忆和反应,那种害怕是生理性的。
1分钟后汗就下来了,2分钟手开始麻,3分钟后,心跳快起来,又快又慌,要从嘴里跳出来了。15分钟出水,身上8至10斤的水分就这么脱掉了。
之后他眼前一片黑,只能扶着从浴缸里爬出来。有一次,刚出水就倒,砰的一下子磕在地上。
唾液没了,尿也没了。哭也哭不出来,因为眼泪也没了。何止眼泪,眼球都干了。
几年前,他第一次脱完水,拍了张照片给母亲看。脸还是老样子,肌肉、骨架都在,但多了一些奇怪的塌陷,嘴角瘪进去,鼻子两边的皮肤贴住鼻梁,额头中间多了一条横纹。
锁骨都出来了,皮肤也不像皮肤了,倒像一张湿了的人皮,蒙在肉上、骨头上。
那样子太怪,母亲一下子没认出来。“这是谁?”
这事儿张立鹏当笑话讲的,但笑得有点儿勉强,似乎不想笑,又觉得不笑不行,好像不笑就真要害怕起来。
这行里人人都这么干,辛苦归辛苦,但能占一点儿小便宜。比如你80公斤,又有这个量级的体能,赛前紧急脱水,降到70公斤,你就会在70公斤级的比赛里占点上风。
这比长期减肥来得省力,也划算。如果长期控制在70公斤,体能和力量也下去了,优势就无从谈起。这么看,脱水几乎免不了。
再说,减脂肪永远不如减水分来得快。泡一次热盐水,再穿上不透气的连体衣服闷起来发汗,一天能弄下去十多斤,还有什么比这更快吗?
可那是伤肾,对心脏也不好,仰仗着年纪轻,体能好,睡一觉,喝点营养液,24小时里体力也就上来了。
何况比起早年,情况已经好太多了。那时张立鹏身价不高,打的也都是小比赛,一年十来场,不到2个月就要脱次水。每场一到两万块,他靠这收入养活自己。
现在不一样了,他打到了大比赛,出场费也高了,一年三四场,每场光广告、投资就是笔大钱,比赛少了,脱水也不用那么频繁,三四个月做一次就行了。
说到底,这是个风险和代价的问题。张立鹏的瑞典教练法纳姆·米尔扎说,人人都会降体重,于是一级一级压下来,80公斤的打77公斤级,77的打70,人人都降,跟人人都不降没区别。
贪心点儿的选手为了博胜算,有时还会一次降两个量级。那很危险,但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会成功,只是要冒点险。大家都这么来。
干这行,必要的身体成本是少不了的,这点每个练习格斗、拳击的人都知道。
和其他选手一样,张立鹏不想那么多,他说自己下水前唯一的想法就是“先把这次下了再说。”至于以后,没想也不愿意想,想多了累。
他还年轻,活在当下,这个年龄的人,大都是不怕老不怕死的。
二
5月这几天,他头上一道口子刚长好。
缝了10针,在他这算小伤。两个月前的一场比赛中,对手把他按在地上,手肘朝脸上砸,只一下额头就开了口子,血流下来,脸上地上都是。按规矩,只要血没有流到眼睛里,视力不受影响,裁判就不会叫停。
这口子给他赢来一张合同。
那可是一张来自UFC的合同,只签给晋级赛冠军,在中量级上,全中国拿到资格的就他一个人。
这行里没有人不知道UFC(Ultimate Fighting Championship),中文里这叫“终极格斗冠军赛”,是世界上最顶级、规模最大的职业综合格斗赛,发自美国丹佛,办了20年了。
这是一流的平台,比起中国那些“本土比赛”,它更正规,也更残酷,全天下最好的拳手都在这儿了。
这方面中国就差一些,2005年才引进MMA,资金、人力都不够,通行的赛事不过是地方性的小比赛,跟电视台合办,博些收视,全中国干这行的不过几百人。
是他。这是真的。裁判把他的手举了起来。澳门赛场上,这个大块头一下子跪到了地上。
脑子是空的,眼泪却一直流,不是悲伤,更不是喜悦,只是纯生理的哭。为这一天他想了很多年了。说到底,干这行是为了什么?之前很清晰,为了打得好,为了赢,为了进UFC,现在进了,反而想不明白了。
他该高兴,想点儿开心的事儿,但相反,进入脑子里的是一些别的东西,它们来得更快,几乎不需要反应。
那些身体上的苦,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忘了。
三
但却没有。
17岁接触格斗,在这行里长大成人,为适应这职业,他早培养了一整套的心态和建立了全部的职业道德。比如不怕伤、不认输,不看过去,不想将来,看到血会兴奋,并试着喜欢上把人脸打花的感觉。
要干下去,这套逻辑是必须要学会的。和开放式的擂台不同,八角笼子里,两人更像困兽,外面人进不去,里面出不来,灯光打进笼子里,四面黑下去,八千个观众疯了一样的喊,那完全是一场两个人的你死我活。
在这笼子里,张立鹏双手都断过。他的右手手背上鼓着一个包,是比赛时打骨折,没养好就又打拳,骨头长上后,又多长出一些软组织一类的东西,具体怎么回事,他不清楚也没兴趣知道,只要“不影响打拳”。
在场上骨折、流血,这都是看点,观众要欢呼的。2011年一场比赛上,张立鹏把对手骑在身下,弯起肘子砸他的脸。额头很薄,一下就开了,又一下,眼眶、眉毛也开了,“两下就出血了,哇,成功!会把他眼睛打坏?我不会在乎这个的,他也不会在乎我,这是比赛。”
很明显,在这行里讨论人性、残忍是件蠢事,那太业余也太不必要了。他曾被一个美国选手勒住颈部,大动脉完全切死,这是比赛允许的规范动作,“来不及拍地认输,直接晕过去。”对方仍然没有松手,是裁判终止了比赛。
这算轻的,张立鹏的教练法纳姆早年比赛时,曾被对手一拳打倒,摔了后脑,起来仍然打,5轮结束,看VCR时他突然蒙了:“我已经打完5轮了吗?”
别人告诉他是这样的,他又看看录像,其中3轮完全空白,“那3轮比赛我完全忘掉了。”
记忆没了,味觉也变了,“我嘴里有一股奇怪的味道,”法纳姆说,“就像吃了铁,你明白那感觉?太可怕了。”
早年,身上、手上沾了别人的血,张立鹏会不习惯,干久了也无所谓了,“洗掉啊,还能怎么办?”在国内打比赛,有些主办方图省事,赛前不做体检,一场肉搏下来,身上的血都不知是谁的,几年下来,没染病靠的是运气。有时他也会用一点消毒液解解心疑,虽然那用处不大。
当然,也有一些动作不能做,比如抓头发,插鼻子,插眼睛,挠人。手腕、脚腕等大关节朝反方向掰可以,手指3根以上可以,2根或1根不行。
敌人是假想的,可那种仇恨是真的。规则上,两人必须在身体上互相冒犯,往往你一下,我一下,打着打着就急了。
“每次打拳都生气”,张立鹏说,“你打他,他嘴里还发出一种声音,咝咝咝的,还反击,有时一拳打你脸上……生气,真生气。”
生气时想些什么?
“想把他打死。”
四
这样的狠话,张立鹏平常不说。
不看身体单看脸,他几乎还是个孩子。他看人时不太确定,又有点儿轻信,像一个准备拿主意,又不知怎么拿的人。
只有成长中的人会有这种神气,长期的封闭训练让他跟周围的一切有点儿距离。
24岁了,这行里,他的年龄已经有点儿尴尬,他的教练就是这个年龄上退下来的。但张立鹏认为自己可以打到30岁,甚至更远,那时身体当然会差些,“降体重不太容易”,但他像任何一个年轻男孩一样,相信最好的一切还没到来。
话是这么说,但他的安全感远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好。他已经开始存钱了。老家在内蒙古农村,父母种地,上面还有一个哥哥,日子并不好过。平常鼻子断了、手折了,接骨缝针也要自己花钱。
这部分花销俱乐部不负责。当然,在赛场上打断的,主办方会给报销,但仅限当天,训练的伤要自己付费治疗。
说到底,伤是自己一个人的,但钱就不一样了,赢了,收入的20%要交给俱乐部,这是规矩,剩余的钱老板会代为打理。吃的部分自己负责,这方面他不克扣自己,住的地方也简单,老板给租了一处旧小区的房,两人一间,广告、投资都由老板去谈。
他记得小时候父母外出打工,家里常年只有他和哥哥,一个7岁,一个11岁,饭都是东家吃一口,西家吃一口,今天叔叔过来看一眼,明天姑姑来,要么就没人,跟一群小混球打架,他总占上风。
必须这样,你不欺负人,人就欺负你,再就是穷和孤独,这些他很早就知道了。
家里在他的资助下有了改观,新装了房子,他还给母亲添了一万块钱的金银首饰,母亲有点推让,但还是收下了,“你的钱可都是血汗钱”,母亲说。母亲对这行的全部了解来自电视转播,儿子脱水、缝针的时刻她并不在场,拿到钱时还是喜悦的。
说到底,痛苦本来就是很私人的事情,那些时刻他更愿意一个人度过。拿出来给人看,那没劲,也不堪,他怕引起同情、惊讶,那种时候多说一句话都是消耗。
他甚至没想过如果有一天结了婚,有了孩子,要不要把这些时刻让孩子看到,那对他是很恐怖的事情。
“太麻烦了。”他摇摇头,说自己不想谈恋爱,每天训练完只想睡,人生的一切乐趣都让他力不从心,如果再多个女人,要玩、要爱、要婚姻,日子还怎么过呢。
“一个年轻拳手要集中精力,远离酒精、女人,远离一切。”教练告诉他,“你要很直接的朝你的梦想去。照顾好你的身体,这很重要。”
梦实现了就可以松下来了吗?
不是这样。到了一个年龄之后,这一行就是一条下坡路。一批一批的孩子又长起来了,长出好的肌肉,年轻的身体,用不完的精力。
张立鹏还年轻,正走在最好的一段上坡路上,风光无限,那感觉很飘忽,好像只要再往前一点点,就走到梦里了。
“那是很美,很强大、很有力。”法纳姆告诉他,“但你要很小心、很努力地呆在那个梦里。如果你停了,你就从梦里出来了。这行就这样。”
法纳姆自己就是这么做的,28岁了仍然单身,远离一切让他分心的东西,“我没有家庭,没孩子。”法纳姆说,“这是我唯一害怕的东西——我怕爱。”
因为爱了就心软了。
五
没有爱的生活要简便很多。
一个人的残酷就算不上残酷了,做久了,甚至能从那里面找到一些痛快的东西。
和一切太过辛苦的行业一样,阴错阳差做上了,只要时间够长,天分又够,做久了总能从中找出一些合理性,并生出一些崇高感来。
干了14年,法纳姆知道在这行里人留下来是为了什么。
入行的大多是生活所迫。在泰国,6岁的小孩子也被家长送来,他们是些农村孩子,家境不好,实在没出路,是来讨口饭吃。
张立鹏也是因为成绩平平,家境又不好,读书的路子走不通,家里又帮不上,懵懵懂懂就入行学散打。
入行之后,那种刺激、嗜血就是一样的了。
“我喜欢打别人的脸,那种感觉你知道吗?”法纳姆说,“那感觉就是,我能控制一些事情,控制一些危险的人,你打他一拳,然后看他受困,那是艺术。”
干了14年,法纳姆感觉自己变了,一些心态上的东西,多少跟入行时不同了。从业前他怕滑雪,觉得那危险,现在也怕,但一进铁笼子,他反而不怕了,“在这个运动里,你可以做很多事,没有界限,看他受伤,流血,怎么解决问题,怎么通过一个困境,这很迷人。”
甚至在电视上看球赛时,打到激烈处,几个球员几乎要扭打起来了,但迫于规则,不能这样做,法纳姆每次看到,都为自己做这行感到庆幸。
“我很幸运,我这个项目什么都能做。如果我做,只要做得好,人们就喜欢我,可别的事情上,如果我做了,那就错了。”他指的是肆无忌惮地攻击对手。
他非常认真地剖析着那种心态,坦率中带一点儿羞涩。他是个好看的瑞典小伙子,安静而得体。
他说自己离开瑞典8年了,满世界地跑,体力好时,他也是世界一流选手,受尊重,名字被人知道,赚的也是“大钱”。
那正是“呆在梦里的日子”,他的脸上动过27次手术,鼻梁断了3回,每断一次“就叫大夫给弄回来”。钱来了,给老板抽一部分,所有人都围着他转,那时他不想家。
直到一次重伤,两个月不能打比赛,老板看看他的伤势,估计大概难已完全恢复,医疗又要一大笔钱,干脆炒掉了他。
在外面跑了这么多年,他第一次回到瑞典故乡,因为那里医疗免费。
故乡没怎么变,雪还是那么大,冬天还是那么长。
说到这儿,他忽然显得有点儿柔软:“你要怎么写我呢?”
“你希望怎么写?”
“可不可以写出我的个性,人格,让别人知道我也是人,不是动物。好吗?”
六
法纳姆亲眼见过那些最好的选手,他们吸毒、打人、酗酒,钱几年就败光了,身体也坏下去。“这里很重要”,他指指脑子。
“这行业会吸引一些坏人”,他说。人们因为暴力集合在一起,这是一股挺特殊的力量。
经历过几次起落,也见了各色人,法纳姆说他不想收那些“坏人”做学生,“坏”是指残忍、投机、乖张一类的东西,“他们本来就是问题,我把这些问题拿过来,让它们有力量,再把他们推出去,问题不是变大了吗?”
可那些单纯的拳手,他又担心他们太单纯了,机会、金钱上占不到便宜,没什么筹划,摸着往前走,青春吃完了也就完了。和一切工业一样,这行刚起步,新生、浮夸、有利可图,拿钱还是卖命,看运气也看脑子。
他常跟张立鹏说,要用脑子,打比赛要用,人生上更要用。如果你有头脑,又成了超级明星,有了权力,比老板更强大,你就可以自控了。
他试着这么做,跟UFC联系,关心奖金的事情,学英文,交朋友,朋友都是外行的。
这些人交谈时,他往往只是看着。格斗上的事儿,拿出来聊天似乎不合适,别人问他,他就答一句,其他时候就那么看着,想插嘴,又没话,那表情就像他根本没话可说似的。
所以他不抢话,抢也抢不过。
只有抢单上,他一抢就抢成了。
七
老板姜华说,张立鹏是个“好小伙儿”。
在他看来,好小伙要专注、不服输、不爱钱,再懂一点儿说话交谈的技巧,场面上带的出手。
姜华是当兵出身,学过作战指挥,会比划一些招式。他说自己在世界范围内有12个俱乐部,全中国的格斗士里,有一百多人都是他旗下的。当我把这话转述给拳手们时,他们摇头笑了。
当老板,这是必不可少的本事,恰到好处的魅力,一定的煽动性,说话简短而急促,语气非常肯定,这让他显得果断而可信。
“张立鹏不需要管钱的问题”,他指的是澳门格斗赛上,张立鹏新赢来的那100万美金,“我们给他树立正确的想法。眼前的钱够吃住、生活、父母花销,就行了,一门心思训练,我们不会亏待他。”
合同和钱的事一直是老板一手安排的。
每个选手都是这样,一开始家里掏钱,训练到一定程度就可以赚钱打比赛了。
等可以赚钱的时候,就抽一部分跟俱乐部,这叫“大哥帮小弟”,“大哥”把钱贡献出来,交给老板,老板用这钱完善俱乐部,俱乐部培养小学员。
他的办公室在首都体育馆附近,红顶玻璃房,房前一排竹子,冷气很足,装潢富有品位。
俱乐部训练馆里则一年到头有股汗臭,光脚走在地上,那感觉潮而粘。每天,二十多个孩子在这里赤膊打拳、跑步、练腹肌,做着基本的训练。
音乐一年到头地放着。大部分是汪峰的“我要怒放的生命”一类,让人听了有股欲望,想打、想跳、想喊。
不光是音乐,这样煽动人的东西很多。一段俱乐部自制的小片里,姜华对片子中的旁白很满意。
“你的生活可能没有黑暗,但却苍白。抓住这束光,你会倒下,你会害怕,你会流血,你会疼,你会存在,让万人体育馆呼喊你的名字,你是骄傲,你是英雄,握紧你的拳头……你很棒,你很强,你会很有名,你会很有种,你在犹豫吗,你在喘息吗,你在颤抖吗?站起来,追随你的心,追随你的理想,你是一条龙,抓住这束光,为了你的荣誉。”
“我平常会给他们一些价值观的教育。”姜华说,“赚钱不是目的,打好每一场比赛,自然有人给他钱。”
一旦把生意上升到理想主义的高度,很多事情就好办了。直到现在,张立鹏也不知道自己那笔奖金到底是6位数还是10位数,只知道那大概很多。
姜华说,他对比赛的理解,跟拳手、教练不一样,“比他们更能把握全局”。从全局上,他已经和互联网、电视台合作,直播一些比赛,开发衍生产品,这是一笔大生意,“要打得香艳、时尚。”
“中场有美女过来举牌子,跳中场舞”,姜华说,“那才好看。”
不过张立鹏说,他就是个实在人,场下实在,场上的招数也实在,不管怎么说都要尽力的,因为他信因果。
“什么因果?”
“你这辈子好好做事,下辈子就可以投生。”他说,很严肃,似乎那是一件神圣的事。
投生什么?
“一个新的人,那样你就能过一个别的人生,就把这辈子忘了。”
高温津贴数年未涨 尴尬了谁直隶巴人的原贴:
我国实施高温补贴政策已有年头了,但是多地标准已数年未涨,高温津贴落实遭遇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