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离中国使馆仅有一箭之地,我们从使馆院墙向外看到,返家不久,他就被几个便衣带走了。1978年6月下旬,我和孟祥斌同志作为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外交信使到非洲出差,此行途经突尼斯、摩洛哥、阿尔及利亚、塞内加尔、马里和毛里塔尼亚等国。
原标题:遭遇未闻枪声的政变
他家离中国使馆仅有一箭之地,我们从使馆院墙向外看到,返家不久,他就被几个便衣带走了。他慢吞吞地走出家门,并不时回头张望,两名着便衣者走在他前面,身后也跟着几个同样装束者。
关宗山(外交部信使队原副处长)
有人说,外交信使是走江湖的,还真有那么点意思。36年前,我出差途经毛里塔尼亚就遭遇了一次政变。
1978年6月下旬,我和孟祥斌同志作为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外交信使到非洲出差,此行途经突尼斯、摩洛哥、阿尔及利亚、塞内加尔、马里和毛里塔尼亚等国。7月中旬的一天,我们抵达毛里塔尼亚国首都努瓦克肖特。毛里塔尼亚位于非洲西部,1960年11月28日宣告独立,达达赫为首任总统,五年后中毛两国建立了外交关系。
到达后的第二天清晨,我们在使馆院子里散步。7点整,一位手拿收音机的使馆同事突然发现了 异常情况 。平日,毛里塔尼亚电台7点会准时播报新闻,但那天却忽然停播,改放音乐。这种变化,也让其他同事感到诧异。
没过多久,我们听到有人用力敲打使馆大门。来者是位毛里塔尼亚人,中等身材,穿着阿拉伯大袍,要求紧急会见中国大使。使馆同志有人认识他,此人是达达赫政府的第三或第四把手,也是该国的一位理论家。使馆同志立即向赵源大使做了汇报。出于外交礼节,赵源大使在会客室会见了他。大约十几分钟的会见结束后,使馆紧急召开馆务会议,也邀请我们信使参加。大使说,据来者通报,当日凌晨,毛里塔尼亚发生政变,总统府和电台已被政变集团占领,机场关闭,全国戒严,达达赫总统及一些政府高官均被逮捕,政变集团正在抓捕其他官员,他本人也难逃厄运。中国是好朋友,因此他来到中国大使馆寻求政治避难。
达达赫总统、驻在国政府以及这位来访者,长期以来对华友好。当时使馆还不了解政变的具体情况,对他的要求,不便直接拒绝。但我国政府一贯坚持不干涉别国内政的原则,若留他,政变当局向使馆要人,局面就会陷入被动。最后研究决定:劝其离开使馆,并可以看病之名,到离使馆一墙之隔的中国医疗队暂避,并同时请示国内。
接下来连续发生的几件事,令局势更为紧张。一是我使馆工作人员发现,使馆院墙周围,已被陆续到来的政变士兵包围;二是新华社记者向使馆报告最新情况,称政变当局正在通过电台广播,提醒各国使馆注意,不要接纳任何毛里塔尼亚人;三是使馆接到电话,政变当局要会见我国大使。面对如此复杂的情况,使馆决定刘祥纶参赞先去参加会见。据陪同刘祥纶一同前往的外交官田正慷事后介绍,他们乘车前往总统府的路上站满了持枪的士兵。
了解到上述情况后,使馆启动了应急机制,一方面加强防范措施,另一方面赶紧动手清理必要文件。作为信使,除参与使馆上述工作外,我们还特别关注所携带的其他使馆机密文件的安全。我们最希望的是,一旦局势缓和,能尽快离开此地,以便完成后续的文件递送任务。
一个多小时后,刘参赞回来了。据他介绍,名为救国军事委员会的政变当局,并非只会见中国使节,而是分别会见了各国驻毛里塔尼亚使节。政变当局领导人表示,达达赫政府腐败无能,为了拯救人民于水火,他们才发动政变。他还表示曾多次访问中国,毛里塔尼亚同中国的友好关系,不是个人与个人之间的关系,而是国与国的关系。中国永远是毛里塔尼亚的好朋友,他们一定继续保持同中国的友谊。但他只字未提毛里塔尼亚某高官进入中国使馆一事。
下午,使馆接到国内指示,其中一项内容就是关于毛国高官的去留问题。经使馆做工作,毛国高官对局势和我方立场表示理解,只能无奈离开。他家离中国使馆仅有一箭之地,我们从使馆院墙向外看到,返家不久,他就被几个便衣带走了。他慢吞吞地走出家门,并不时回头张望,两名着便衣者走在他前面,身后也跟着几个同样装束者。
三天后,局势逐渐稳定,机场重新开放。这是一次不流血的政变,始终未闻枪声。我们抓紧时机订好机票,很快乘飞机离开了努瓦克肖特,经法国巴黎,继续完成信使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