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李超
A股市场周一大幅调整，部分保险机构面对“黄金坑”望而却步。前海人寿万能险和恒大人寿对A股的“短炒”行为相继被保监会点名后，险资持股表态出现180度逆转，从之前的“不排除增持”变为“将择机退出”。
与此同时，保险公司正图谋调整负债端的业务结构和资产端的投资策略。中国证券报记者获悉，部分保险机构开始对权益投资是否存在类似的风险进行研究和评判，并对权益类投资策略进行一些调整，“扫货”策略直接变身为“盘货”，包括与资金委托方核对并确认保险资金来源的合规性，摸清账户是否存在隐性风险以及下一步即将投资上市公司仓位是否会引发市场争议等。
分析人士认为，近期的监管措施对相关保险公司现金流将产生一定压力。如果保单负债滚动发行受阻，则可能面临流动性风险。随着保监会加强万能险和中短存续期业务监管，万能险增长显著放缓，举牌行为或将进一步被抑制。
险资持股剧情反转
保险资金或许没有意识到，2016年的冬天，这个本在预料中的传统举牌季，会与以往有什么不同。直到监管出手，市场巨震，险资持股的剧情陡然反转。恒大人寿被约谈并暂停委托股票投资业务，安邦资产大手笔举牌中国建筑受到交易所关注，前海人寿的万能险则在狂飙突进中迎来监管函和检查。
监管部门人士公开批评个别险资激进的做法，保监会则派出两个检查组分别进驻前海人寿、恒大人寿检查，以规范公司治理、业务发展和投资运作。从市场表现来看，在“多事之冬”追随险资脚步的投资者近来并没有收获太多红利。险资“短炒”苗头被刹住之后，长期价值投资将考验更多人的耐心；而12日的一根大阴线之下，此前被险资看好的相关个股也未能幸免。
最为引人注目的是2016年保险资金在增持上市公司股份过程中表现出来的态度。2015年以至更早之前，上市公司披露的权益变动报告书中，“信息披露义务人是否拟于未来12个月内继续增持”一栏里，作为信息披露义务人的险资通常会勾选“是”。而在今年阳光保险举牌伊利股份时，即使明确提出“未来12个月不再增持伊利股份”，也没有完全打消市场对于险资或有更多企图的质疑。
对于个股，险资“撤退”的声音已出现。12月9日，前海人寿在其官网发布声明称，其早在2014年即开始对格力电器进行投资，并基于不同时点对市场以及格力基本面的情况分析，买入、卖出格力股票，近期前海人寿受到报道和关注，承诺未来不再增持格力股票，并会根据市场情况和投资策略逐步择机退出。
由“可能增持”到“择机退出”，这样的突然变化成为外界关注的焦点。多位业内人士对中国证券报记者表示，险资持股剧情出现180度的反转，既与部分机构持股短期炒作有关，也与当下A股市场和宏观环境有关。为了避免更多触碰红线，险资采取措施适度规避，也在情理之中。
调整“扫货”策略避险
虽然从长远来看，保险资金是参与A股市场的必不可少的主角之一，但各机构近期对投资判断和风控方面有所强化。保险资管人士认为，万能险账户不规范或投资过于激进的行为在保险业内毕竟是少数，对于大部分市场主体而言，坚持以合规的资金账户合理配置权益类资产，仍是保险业的主流。
不过，在监管严格要求和市场变化莫测的前提下，保险机构的策略确实有所变化。某中型保险公司投资业务负责人董征(化名)表示，与往年相比，今年险资在四季度增持甚至举牌A股并无特别之处，但个别险资以游资方式搅乱市场，引发各方关注，反过来无形中对险资投资二级市场造成了一定的压力。在恒大人寿被约谈之后，公司便开展了自查，对投资股票是否存在类似的风险进行研究和评判。董征说：“直投方面自己可掌握的空间比较大，所以问题不大。在委托投资方面，积极和受托机构进行了沟通，这个时间段内，操作需要特别谨慎，除非是已经持有一段时间确有获利了结的必要，否则只要股价还算稳定，就不要大笔快进快出，这主要出于规避市场风险的考虑。”
心存忌惮的机构不止一家。上海某保险资管公司负责人徐楚(化名)告诉中国证券报记者，本来有投资经理打算近期内增加一些仓位，并减持部分个股股份。但后续一系列的监管消息出来，使得风控部门比以往更加留意股票池和仓位的变动情况，也使得投资经理在操作时小心翼翼。
徐楚表示，保监会发布对前海人寿、恒大人寿的监管函以后，其所在机构的内部也对权益类投资策略进行了一些调整，主要是与资金委托方核对并确认保险资金来源的合规性，摸清账户是否存在隐性风险，以及下一步即将投资上市公司仓位是否会引发市场敏感争议等。
“对险资而言，年末本来是在‘扫货’A股比较好的时间段，也确实有一些个股是价值洼地，但谁也不想在外界都关注险资举牌的时候进入，所以预计随着监管政策的更多落实，今年底至明年初，险资举牌的现象都会明显收敛。但这既不说明险资投资股市被‘吓到’，也不代表险资会弱化权益类投资。”董征表示。
举牌将更加谨慎
或许没有人能准确算出12日一根长阴线锁住了多少险资的流动性，但此前激进的保险资金确实可能承受巨大压力。东方证券分析师唐子佩预计，近期的监管措施对所涉及的保险公司现金流将产生一定压力。前海人寿去年保户投资款新增交费605亿元，今年前10月已达721亿元。考虑到保单负债久期均较短，如果保单禁售持续时间过长，会导致现有产品到期后负债难以衔接。
唐子佩认为，从短债长配的后续极端情况下来看，如果大量配置的权益仓位出现股价急剧下跌，并触发保险公司的偿付能力关口，保险公司需要做的就是提请股东注资，否则会形成偿付风险，发生大面积保险责任违约；而如果保单负债滚动发行受阻，则可能面临流动性风险。
海通证券分析师孙婷表示，保监会已密集出台限制和规范万能险的系列政策，有效控制万能险的无序增长，行业保费结构改善。随着保监会加强万能险和中短存续期业务监管，万能险增长显著放缓。1-10月保户投资款新增交费(万能险为主)1.05万亿元，年累计增速从3月的214%大幅降低至10月的74%。目前，大部分万能险结算利率已降至5.0%。
孙婷认为，2016年下半年，富德生命人寿、华夏人寿、国华人寿、中融人寿等大部分中小保险公司万能险月度保费持续负增长，举牌能力和意愿已明显下降。部分中小保险公司或将面临现金流压力和偿付能力充足率压力，举牌行为将进一步被抑制。
监管再度出手监管万能险以及险资投资，险资权益类资产的想象空间还有多大？多位业内人士给出的答案是，此举长远看会使得险资运用更加规范，“敲山震虎”效果将非常明显。特别是一向求稳的保险资金，在举牌方面料将明显收缩。即使是控制投资账户在举牌线之下，也会小心考虑择股出入的时机。同时，无论是恒大人寿对于国民技术、栋梁新材等股票“准举牌”，还是前海人寿动用万能险资金炒股，市场应关注的，都是其资金是否过度加杠杆，万能险账户是否合规的问题，而不是“险资是不是野蛮人”本身。
“近期监管的表态将险资投资的风向扭正，但如果市场推波助澜，使得最终效果矫枉过正，那么险资和普通股市投资者都可能面临损失。”一位不愿具名的保险业内人士表示，规范险资的过程中，市场开始对个别现象妖魔化，这显然令人担忧。对于违规险资的查处应当迅速展开，但不能忽略接近13万亿元的保险资金中，真正用于股市投资的只是少数，真正激进短炒的更是极少数。
许昌金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