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百度搜索、医院以及医疗企业三者之间的关系，一直是舆论所关注的焦点。医疗企业如何实现对医院科室的承包？如何在患者通过网络检索就诊信息时占得先机？种种疑问依旧待解。
昨日，一位曾在某民营医疗企业从事“网络推广”的知情人士，向北京青年报记者讲述了其曾工作企业承包医院专业科室，以及通过网络进行推广的内情。一些医院科室被承包后，企业会派专人常驻。而被承包医院网站上的诊疗故事，则多是“复制粘贴”而来。
6至10人小组负责一家医院的外包科室
林敏（化名）三年前曾在上海一家医疗企业工作，“公司高层都是福建籍，当时招聘的职位是‘网络编辑’，进去之后才发现要写百度竞价的软文，还要做医托。”
林敏回忆，自己所在的医疗企业承包了十多家医院不同的专业科室，包括“口腔科、泌尿科、男科、妇科”等，这其中大部分是医院的专业科室。“公司以负责的医院为分组，每组6-10人，有部门主管、竞价人员、医院驻场人员，其他的是网编。”林敏说，她所在的小组负责的是江苏常州某医院的口腔科。
那么该医疗企业究竟如何将百度竞价为己所用？林敏介绍，一般普通人有看病需求的会搜索一些关键词，例如搜“种植牙疼不疼”、“种植牙有没有后遗症”这些词，都会检索出一些医院，这些医院在检索页面的位置都是按照竞价的价格从高到低排列。而小组中的1-2名竞价员专门负责竞价一些关键词，再提供给网编。
林敏举例称，如果“种植牙”这个词，公司竞价的价格是10元，一个普通用户通过“种植牙”这个词检索并点击进公司所承包医院的网站，公司每次就要付给百度那边10元。
林敏说，当网编撰写医院网站软文的内容，比如某种疗法或者患者治疗的故事，多是从别的医院网站里复制过来的。“改一下主治医生的名字，把患者照片上的水印去掉，就成了自己的。”
而对于专家的介绍，除了原本就在医院任职的医生以“某某医师，擅长某些方面”做简短的介绍，还会重点介绍自己所在的医疗企业聘请的专家，“这些内容都是公司相关部门提供的，会在我们承包的军区医院科室、自己的民营医院等各个网站宣传专家会‘轮流坐诊’。”
专人派驻被承包科室 负责“网站咨询”
部门主管曾明确告诉林敏和其他员工，他们运营的网站，大多是被公司承包的医院专业科室。
林敏回忆，每个小组里面还会有1到2个人被长期派驻在被承包的科室处。被派去的人既要负责网站咨询，又需要接待从网上来的客人，跟他们电话联系确定来诊时间。“这就是为什么点进去我们做的网站，立马会有弹窗出来跟你聊天的某某医生，他们往往通过就诊有优惠、留下联系方式等专家致电等方式获取客源。”
林敏回忆称，自己所在的这家医疗公司，每天都要站着开早会，要求各个小组的主管汇报前一天的业绩情况，“包括你昨天的咨询情况，从网络咨询或者QQ上介绍了多少病人去医院，这些都和每个月的绩效奖金挂钩。”而对于公司的运营方式和工作内容，部门主管一再叮嘱属于行业机密，要求每一个员工“保密”。
另据林敏回忆，工作期间，如果某一个小组所负责的那家医院的科室出了问题，比如出现医疗纠纷、网上发帖被投诉等，公司就会花钱把帖删了。“如果情况比较严重，还会把出问题的医院网站关掉一段时间，避避风头。”
注册多个账号 自问自答当“医托”
除了编辑“百度竞价词”的方式，公司还要求林敏等其他网编做“医托”。
“公司要求每个网编都在百度上注册一个号，去‘百度知道’提问题，比如‘常州哪家医院种植牙比较好’这样的问题，然后用其他的Ip去回答这个问题，里面会提到自己负责的那家军区医院的口腔科。”林敏解释，因为用同一个Ip地址自问自答的问题会被百度屏蔽，所以公司买了上百个Ip地址，供大家回答问题用。
此外，林敏还被培训过通过QQ群、当地贴吧、论坛等方式做“医托”。“在QQ上搜常州地区的群，然后有几个网编同时加进不同的减肥群、美食群等这些群里，先在里面和大家聊一段时间，熟悉之后，挑起话题，比如：‘我最近需要种植牙，不知道哪家医院好’，随后，其他网编会在群里回复说‘常州某某军区医院的口腔科挺好的’，然后讲讲怎么好，找到群里那些有需要的患者，推荐他们去这个医院。”
林敏补充说，在当地贴吧和论坛上，则以“去某家医院某个科室治疗后痊愈了”这样的软文故事为主，“要写的像患者的亲身经历”。
该公司更名后仍在经营中
三年前，当林敏准备离开时，她所在的那家医疗公司正打算更换名称。如今，再用这家企业的注册号码在工商网站进行查询，检索出的已是另外一家企业。
公司名称虽然改变，但法定代表人仍是相同姓名的林姓男子。通过网络检索发现，如今这家公司所在地址也与林敏工作时的地点相同。
但不变的是曾经的经营范围，所公示的内容仍然包括“医院投资管理”。其公司网站上正张贴着招聘启事，从“业务院长”到“护士长”，几乎包括了一家医院运转所需的各个环节。
文/本报记者 张雅
供图/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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