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烧什么不重要,烧成什么样才是最重要的,排放的二氧化硫是多少都得有个说头。文件要求就是不许烧,烧了要罚款怎么样。所以,我们的公共政策管理是个很大的问题。
编者按:每年夏秋时节,各地农村秸秆焚烧造成雾霾都是公众热议的话题。2015年12月18日,由凤凰网大学问栏目、芝加哥大学北京中心、《环境与生活》杂志社、《能源》杂志社、联合主办的 秸秆禁烧与公共决策制定研讨会 ,在芝加哥大学北京中心举行。研讨会分为三个分论题: 秸秆处理的技术与实践 秸秆处理的成本负担问题 和 环境治理:公共决策、抗争与程序正义 。
来自清华大学、中国人民大学、中国农业大学、复旦大学、上海交通大学、淮北师范大学、芝加哥大学、中国社科院经济研究所、中国能源基金委员会等机构的20余位专家、学者参加了研讨。本刊摘要发表与会者的一些观点,供读者参考。
倪维斗院士现场发言图 赵一哲摄
倪维斗(清华大学前副校长、中国工程院院士、中国能源学会会长)
秸秆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目前来看,雾霾天气导致很多群众对秸秆野烧有意见。
秸秆到底怎么弄?虽然政府做了很多工作,甚至动用了很多先进技术手段,卫星、直升机都用来监测什么地方有露天烧秸秆,各个地方都成立了禁烧办公室,有的地方干部还搭个窝棚住在地里头,但问题没解决。旁人看了觉得这个做法很蠢,搞得大家都很辛苦,费了很多人力财力物力,却依然屡禁不止。
为什么呢?一个是农民要腾地,要把地腾出来种下一茬的庄稼,这是农民的根本利益所在。但上头又不许秸秆堆在地里焚烧,也运不出去。所以,我说这是个公共政策问题。再说秸秆,秸秆总体来说,量还是不小的,每年差不多有7.5亿吨,包括玉米和稻草的秸秆,还有3亿吨左右的林业废弃物,小树干小杈子之类的。这本身是个能源的来源,从技术角度来说,应该是有办法解决的,也想过很多办法。比如大概三五年前,有关部门曾推行秸秆燃烧发电。秸秆直接从地里运到发电厂,和煤混烧发电。当然,单单烧秸秆也可以发电。政府一度很提倡,甚至要求每个县有这么一个秸秆发电厂,但是实践以后,发现秸秆的搜集、运输问题不好解决。还有一种方法是国家正在大量做的,把秸秆变成液体燃料,我国的汽油、柴油都比较缺,从能源安全角度来说也是个好事儿,这个工作也做了很多年,应该说也有很多进步,但成本也是个问题,距离真正的商业化还比较遥远。
第三种就是把秸秆打碎压块,或者弄成颗粒做燃料,可以替代农民的灶,采暖也可以的。目前来看,主要是国家没有因地制宜的好政策,例如秸秆比较多的地方怎么办?少的地方怎么办?
原来说秸秆还田,这个也有很多问题,一般的秸秆在地里不降解,打碎了放到地里头,头一两年对地没好处,尤其在北方,温度和湿度比较低,秸秆不容易降解变成肥料,到后来农民就不愿意了。大量地拿去喂牲口,牲口也吃不了这么多秸秆,赶上牲口快出栏卖钱了,光吃秸秆也不长膘了,还得吃粮食。所以,作为饲料也是有问题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它能源化,方法就是我前面说的三种。
我个人比较倾向第三种方法,就是颗粒化压块做燃烧。同时分布式应用。秸秆本身是个分布式的能源,分布式能源必须分布式用,秸秆集中在一起运输困难,一个2万千瓦的发电量,对于火电来说太小了;但2万千瓦的发电量要烧掉20万吨的秸秆,从各个地方拉去供应非常复杂。
现在又有个问题,就是秸秆比煤的价格高,有的地方煤非常便宜,现在煤产能也过剩,如果秸秆压块出来的价格高于煤,那么农民就用煤了,不管什么污染不污染,什么便宜用什么。所以,秸秆搜集起来压成块儿卖不出去,推广不了。所以,相关政策还是很值得研究的,例如谁用这个秸秆压块,政府就适当地给些补贴。
我到农村去过,如果是用秸秆压块这个东西,家里就非常干净了,农民非常喜欢。但如果农民没用这个颗粒化的秸秆块儿,我看他屋里头的柴火堆啊,一塌糊涂,卫生也不好。应该说,农民对秸秆块儿还是很欢迎的,但就得价钱便宜,又能连续不断地供应。不能连续供应,北方的农民也不要,温饱温饱,北方的农民首先是温,冬天没有采暖他日子过不下去。
在好多地方,我看到当地政府的文件,明令禁止把秸秆压成块儿的固体拿去燃烧,害得这些地方都不敢烧了。其实,烧什么不重要,烧成什么样才是最重要的,排放的二氧化硫是多少都得有个说头。文件要求就是不许烧,烧了要罚款怎么样。所以,我们的公共政策管理是个很大的问题。
本稿由《环境与生活》杂志社与凤凰大学问栏目组联合编辑。